人生的基調就是孤獨,但應消除「非自願的孤獨」,享受「安身立命的孤獨」。

人生之所以覺得苦短,一定是很喜歡這個世界,但不一定是熱鬧所致。



不想孤單一個人,卻被迫孤單,這是「非自願的孤獨」,專在苦;

沉潛自求,獨運匠心,所以孤獨,這是「安身立命的孤獨」,專在樂。



前者才需要治療。要治療「非自願的孤獨」的人,就得從他那被拋棄的心靈裡活過來。



孤獨並非一種情緒,而是一種處境底下的心境,也因此,往往沒有一種單獨的情緒的孤獨,反而更常是百味雜陳的孤獨。



我在十九歲初離家鄉,到台北求學,品嚐到難以忍受的孤獨。在此之前,我卻享受著鄉間漁村式的孤獨。這是兩個處境的轉換。

十八歲的我與家人在一起,家人為孩子提供整個生命的氛圍,是有伴的孤獨,在家人陪伴下,專心從事著大人難懂的自己的課業。

童年有好家人陪伴相隨的經驗,也許並不保證內心的豐盈,但卻至少在孩子的心底撲上一層溫柔。等到求學,交友,戀愛,那番家人相伴的情,總令人不會忘記,只是一時想不起來,看不見但依舊存在。

我想離開家鄉到台北唸書,其間最大的痛苦恐怕是「找不到自己的房間」。在家鄉,我可以在樹下、海邊消磨半天的時光,可是諾大的校園,卻有著沒有容身之處的感覺,幾乎可以用「淒淒惶惶」四個字來形容自己,沒有家的感覺。坐在房裡,看著別人家的燈火,感到靈魂的不安。





面臨死亡,人類有著最根本的孤獨。即使有人能夠明白那「存在的孤獨」,也避免不了其在相聚幸福與離別苦楚之間的落差;正所謂「旁觀者清,當局者迷」。



我們活著的時候其實不只是一個人,而是不斷的承受親人摯友的投注,與他們在一起的時候,透過幸福的感覺,把他們融化在我們生命的氛圍,形成我們生命的顏色與光彩。

即使人已過逝,但在我們的生命史學中仍然幢影重疊,過去未來輕輕重疊,今日與昨日交織成一片,已逝的、別離的親人是我們房間的一部份,每當夜深人靜,他們的身影從「記憶的房間」出現,眼前卻是遍尋不見,那份淒苦成為人類淒苦宿命的一部份,也竟是動力的來源。這是類同於愛因斯坦所說的「同情的絲帶將人與人繫在一起」。



  在我們死亡之前,最大的幸福恐怕就是能夠享受「安身立命的孤獨」。人的內心其實都渴望有間足以安身立命「自己的房間」。每人建構的方式不同,像我 

每當讀一本好書,交個好朋友,我的專注就是「我安身立命的孤獨」、「我的房間」我就會變得非常平和安靜,待在裡頭,「時間」本身幾乎就是可以觸摸得到的「生命」!



在老一輩人說:吃苦當作吃補。而吃苦,這正是為了補綴、拓展生命經驗所需付出的代價。這也是儒家主動出擊,走入人群,關懷社會的緣由。接受孤獨的宿命,並將「孤獨」與生老病死合而視之,當作都是生命的自然本性,進而將「自我心性」擴及「宇宙天心」,產生如詩如夢的智慧,才有可能觸及終極的「安身立命的孤獨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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